第二天早上,立夏照常家里蹲,照常登录游戏。邮箱显示有新邮件,她顿了一下,……最后还是点击打开。
【发件人:机巧祭祀叁伍伍】
【主题:以防万一】
【正文:】
【立夏:】
【你现在变得爱笑了吗?】
【以前你老是板着脸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,不过听哥哥说你交到了不少朋友,还有了女友,真羡慕……不对,祝福你。咳嗯。】
【说实话招灵术发动成功出乎我的意料,但是出现反转的原因我也不清楚,总之道歉就行了吧。对不起,让你们从BG变成百合了。不过百合好啊,而且现在也能生孩子了,好像还能自己选择由谁来怀孕!现代科学万岁(笑)。你看,一个喜欢笑的人总是容易蒙混过关的。】
【不过你也要记得,就算有实在笑不出来的时候,也绝不能哭。流泪可以,但要清楚为什么流泪。】
【变成女生有感到迷茫吗?多问问你的女生朋友们,她们会帮你的。幸好我长得不漂亮,走在街上不会有人看过来,那样你大概会紧张吧。如果有男生跟你表白,也不要太生气,毕竟人家是认可你才会喜欢你的。当然,你要是觉得接受也没关系的话……咳嗯。】
【无聊了就去爬爬夜见山,或者找小混混打架。还记得结流的招式吧?我感觉四式、十一式、二十九式还有改进空间,实战多用用,帮我想想怎么改。如果能开一个道场什么的就更好了,把结流发扬光大,然后赚到一堆钱去环游世界!我们的目标是让远江之名响彻全球!】
【至于里世界的事,其实我也不太懂,但我倒认识一个灵师。她叫星宫零,住在东京,有事可以上我的推特拜托她,有名字备注,她一定会帮你的。不过我不希望你过多涉足这方面……当年我为了满足好奇心稍微研究了一下零酱家里的古籍,试验还没做多少,就出车祸死了。这三年我也有想过这事,总觉得里面有黑幕来着……不依靠灵师世家的独立研究太过危险,又有太多邪门的无法理解的东西,最好别踩进去。】
【我不太懂灵魂融合的意思,写这封信是以防万一。如果会变得既是我也是你那最好,就可以开心地把这封信删掉;如果既不是我也不是你,我连个体意识都留不下来的话,那这封信就是我的遗言。上次没来得及……等等,对啊,这是遗言啊……突然感觉伤心起来了,不行,不能哭。我没办法看着你长大,再哭的话就要完全失去姐姐的威严了。】
【还是那句话,立夏,无论会变成什么样,你一定要好好地开心地活着!】
【姐姐远江结露】
【9月25日凌晨留】
“姐、姐……”
这是早就猜到了的结果吧,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感觉想哭?葬礼当天都没怎么哭过,所以这是感性的影响吧。不,这不是哭,而是流泪。立夏是在为了结露的再度离开流泪。她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邮件文本看,任凭眼泪滴落到键盘上。
“姐姐……姐姐……”
…………
——远江结露,夜见山市街头名誉大姐头,擅长格斗和运动,对朋友和家人温柔。爱好是冒险和打架。耗时十年自创防守反击流格斗术「结流」共二十九式,仅传亲弟弟远江立夏一人。性格活泼自信,不喜拖延。2013年9月21日遭遇车祸不幸去世,享年17岁。
即使已经死去三年,即使无法如愿活下来,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给弟弟留下了礼物。立夏明白,这份有时足以影响正常理性判断的感性是必要的,在这个没有姐姐的第四个九月末,她终于理解了人类为什么是人类,家族为什么是家族。
只要远江立夏、远江和泉、远江林檎、远江源氏之中有一个人还没死,远江结露就不会真正死去。而即使他们四人都逝去了,他们的儿女也会在记忆的角落给这位未曾谋面的姑妈留一个位置,就算那只是被主观和岁月打磨后的模糊印象,结露也确确实实地活在那里。——这就是传承。
立夏把邮件又读了一遍,删除。她接上麦克风喊朋友开黑,还是一如既往的懵懵懂懂面无表情。和泉说人生不是抱着回忆就能进行下去的,而结露不会希望立夏伤心,所以哪里都没有消沉的要素。感性也同意这一点。
又是一天过去。
今天是9月28日,立夏想要做一件大事。她早早穿好衣服出门,在目标点附近埋伏等待……直到目标出现。
有栖千华,正一边和日向绘里指手画脚地聊天,一边往这里走来。
立夏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强有力的跳动。对于平静状态下身体的消耗来说,这是不必要的活动,因此她浑身开始发热了,两边的脸颊尤其地热。
这是她活着的证明,也是【远江立夏】存在于此的证明。
一直以来,她的逻辑都是做【想到且可行的事】,并不做【可行但没想到的事】。至今为止枪毙掉很多次【自杀】的想法,然而她从没想过【活下去】,却依旧活着——这个矛盾成为了改变有生以来的行为逻辑的突破口。她从执行大脑活动成果的【机器】成长为了一个有想笑时候也有想哭时候的【人类】。虽然还不能确实地表达——未来的路还很长,在姐姐的陪伴和哥哥的帮助下,即使是不成器的幼稚的立夏,也终于踏出了第一步。
她往前踏了一步。
有栖发现了立夏的身影,惊喜地诶了一声,快步走过来问她怎么在这里。日向跟在她后面,好像从立夏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,坏笑着往旁边退了退,还竖起了大拇指。
“有栖,我……找你有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立夏微微低着头,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执行早就计划好并具有可行性的行动。她的声带像是突然罢工了,不规则地颤动着,吐不出平日里冷静的语调。出乎意料的麻烦情况……但是意料之中地不讨厌。这也是人类的证明啊。
“有栖千华……”
“……在哦。”
“——久等了,能和我交往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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